搭乘青春的快车之一:没有遗憾的西安

搭乘青春的快车之一:没有遗憾的西安

这次我们育才学生专列首站到抵的是六朝古都西安。

其实我认识西安很晚，在这之前，我只痴迷古长安及有关长安的一切。比如骊山、阿房宫；比如章台柳、灞陵桥；比如《长生殿》、《长恨歌》，还有我听得见的秦腔的高亢，看不见的盛唐的天空。

西安，一度是一个距我千里万里的都市。

长安，却一直是一个透我骨髓的思念。

听着导游的讲解一路上我怀想着关于长安的几个大时代。青铜时代：秦；白银时代：汉；黄金时代：唐。

史说周人以青铜铸鼎，以列鼎作社稷大礼，周天子以九鼎而烹食，周王朝以九鼎为国家象征。然周王朝始终没有呈现出一个煌煌大国的气势，而是诸侯林立、战火连年、民不聊生。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籍着数百年天候、地理、人事的酝酿，以摧枯拉朽之气势灭六国统一天下，终结了一个漫长而混乱的年代，缔造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封建王朝，开辟了一个崭新的时代，竖立了中国历史乃至世界历史上一座至关重要的里程碑。虽然仅仅过了14年，秦帝国便倒塌在项羽、刘邦的农民军队脚下，犹如昙花一现的秦王朝却铸造了真正庄严的青铜九鼎，开动了大时代的轰轰列车，成为大时代中庄重气派的青铜时代。

四年的楚汉战争之后，布衣出身的刘邦及其诸位功臣开创了汉王朝，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由平民阶级缔造的王朝。刘邦集团带来的楚文化中的自由精神与关中所固有的秦文化强悍、尚武的作风相融合，共同形成了汉文化的基础。汉初的修养生息及文景之治使得西汉国富民强，丝绸之路开辟以后，汉王朝以自信而宽容的姿态面对世界，展现了汉文化强大的消解、吸收、交流和传播能力。大汉王朝声威远播，国力盛极一时。王朝鼎盛时人口达到6000余万，疆域空前广大，足以和当时的古罗马帝国相比。因为凝聚了人们的精神与意志，这个朝代有着白银般的内在品质，成为处于青春期的大时代在上升过程中打造的冷静、典雅的白银时代。

如同最深的黑暗也无法盖住黄金的光芒久远的时间也不能改变黄金的色彩，大唐的光彩直到今天仍熠熠生辉。有着鲜卑族血统的李家建立唐朝以后，以强有力的手段迅速恢复大一统的社会与经济秩序，又以无比的自信包容异族文化，他们引进、吸收、改造、突破、创造，以空前绝后的开放精神、源源不断的创造能量，将自秦汉以来奔流不息的大时代推向顶峰，使得1000多年以前的那个时代流淌着自由而欢快、自信而奔放的情调，使之成为中国从古到今最具世界主义色彩的朝代，也成为大时代中最为光辉夺目的黄金时代。一时间，唐王朝成为举世瞩目天堂一般的国度。“九夷重译，相望于道”，长安城里更是犹如举办着一场盛大的聚会：波斯人、阿拉伯人活跃于东市西市；印度高僧遍布长安的寺院；国子监里的朗朗读书声，许多都来自新罗、日本的留学生；乐游原上的青龙寺虔诚的日本僧侣受业于中国大师；曲江池的酒肆中可以看到胡姬婀娜的身影，常常“长安市上酒家眠”的李白曾有诗说：“胡姬貌如花，当炉笑春风。笑春风，舞罗衣，君今不醉将安归”……

自秦始皇帝开动统一天下的战车，到唐明皇郁郁而终，这一千年的时间里，整个古代中国被一种积极向上的主流精神推动着，勇敢地向着历史深处迈进，秦人、汉人与唐人以一浪高过一浪的勇气和激情，创造了威武强悍的青铜时代、雄浑大气的白银时代、多姿多采的黄金时代。长安就这样凝聚着大时代的磅礴气势，展示着大时代的万种风情，也记录着大时代的沧桑变迁。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複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杜牧在《阿房宫赋》里这样描叙着秦代长安。

“丹水更其南，紫渊径其北。终始灞浐，出入泾渭；酆镐潦潏，纡馀委蛇，经营乎其内。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东西南北，驰骛往来，出乎椒丘之阙，行乎洲淤之浦，经乎桂林之中，过乎泱漭之野。”司马相如在《上林赋》里这样夸耀着汉朝长安。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皇居帝里崤函谷，鹑野龙山侯甸服。五纬连影集星躔，八水分流横地轴。秦塞重关一百二，汉家离宫三十六。桂殿嵚岑对玉楼，椒房窈窕连金屋。三条九陌丽城隈，万户千门平旦开。复道斜通鳷鹊观，交衢直指凤凰台。”骆宾王在《帝京篇》里这样赞誉着唐时长安。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箪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绿水之微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催心肝！”李白在《长相思》里深情怀念着长安。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头上何所有，翠微叶垂鬓唇。背后何所见，珠压腰稳称身。”杜甫在《丽人行》里连连感叹着长安。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王勃与朋友别时潇洒的告别长安。

“故园东望路漫漫, 双袖龙钟泪不乾。马上相逢无纸笔, 凭君传语报平安。”岑参遇故交时亲情牵挂着长安。

她锻造了世界上令人心驰神往的辉煌历史，积淀成了中国人的精神家园和中华民族的心灵故乡，因此，迁客骚人无不钟情于长安。就这样，长安代表着一种汉文化与文明的精神内核从野史正传走进了我的世界，从诗此歌赋走进了我的血液，很自然地走进了我的魂里梦里。

没到西安前，我想，西安该是苍苍的老者吧，雍容而庄严。

然我错了，很美丽的错了。

七月的阳光下，古朴的城墙内楼宇林立，车水马龙，街市繁华，生机勃勃，神采奕奕。沿途的市集陈列着陕西特产火金柿子、周至西瓜、水晶饼、西风酒、金丝猴烟；店铺门前端坐着谈笑的时髦女孩，岗哨却是那沉默雄伟的秦兵佣，让我想起关于陕西女孩的一句玩笑：“不打扮是兵马俑，打扮起来唐三彩”；笔直的街道栽种着标志东西南北方向的树木；这边葱郁的树木下掩盖着半角古老的院落，那边花丛旁矗立着摩天大楼；偶尔看到门楣前张贴着有趣的对联，上联“翻身牢记共产党”，下联“致富感谢秦始皇”，横批“不忘老杨”；树阴处几位长者放着扑扇纹丝不动专心下棋，马路上佩带入时的男女展示着动感的青春；热情的魏导用她好听的声音介绍着西安十大怪：帕帕头上戴，姑娘不对外，房子半边盖，泡馍大碗卖，锅盔象锅盖，面条象裤带，辣子一道菜，锅碗瓢盆分不开，板凳不坐蹲起来，秦腔不唱吼起来……

好一块古老的土地，历史老人曾镌刻了无数的辉煌；好一座年轻的城市，时代之神正编织着美丽的梦想！

现在我就行走在这个曾经叫长安的西安，凝视着保存完整的古城墙，凭吊着业已干涸的的华清池，慨叹着巍峨盛大的秦帝陵，折服着生猛鲜活的兵马俑，然后穿过历史的烟尘瞻仰近代的八路军办事处，参观张学良公馆，最后在三秦大地古老而神奇的皮影戏里轻轻沉醉。

骊山依旧青翠优美，褒姒的浅笑似乎还在那山头挥之不去；华清池人头攒动，杨贵妃仍然以她不变的丰腴接受众人的评头品足；临潼关一带树木葱茏，秦帝陵傲然挺立，一言不发地威慑大地；兵马俑展厅热闹非凡，苏醒的秦朝兵团让金发碧眼的外国游人惊叹不已，德国人、美国人、英国人、埃及人、印度人、日本人、希腊人、罗马人等的后裔又从长安来到了西安，膜拜久远的中华文明。

这个世界上，谁可与之相媲美？

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希腊等与古代中国齐名的文明古国及其它们历史上的首都，几经沧桑巨变，虽然仍保留着光彩夺目的历史遗迹，但文化承传的链条早已断裂。中国，也只有中国；长安，也只有古长安、今西安，虽然历经劫难，但始终龙脉不断，传承和不断光大着华夏文化和文明。

从秦兵马俑展厅出来，我坐在凉爽的走道上，几个描画着异常绚丽眼影的新西兰女孩爱不释手地抚摩着手上的兵马俑纪念品，我用蹩脚的英语告诉她她画的眼睛很漂亮，她却指着泥人说：“这个，这个漂亮极了！我爱他！”说完还调皮地用嘴亲吻了一下。

那一刻，我知道西安仍然是我们的西安，仍然是世界的西安；是没有遗憾的西安，是无法遗忘的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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