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着不代表遗忘
院门外的竹林发出窸窣响声,晚风穿梭其间,竹叶尖颤巍巍地画着圆,下坡那户人家木门外点着了灯,泛黄的柔光,从油绿中透出,像从远古时悠悠照来。
“如果你想要制造牵绊,就要承担流泪的风险——”在给弟弟读《小王子》时,讲到这里,思绪一顿,心中微微震愣,突然冒出的想法,如滑出清泉的鱼:“当我承担过无数风险之后,那个曾经拥有奇思妙想,毫无牵绊的我,又如厄休斯之船般是否存在,又被藏在了哪个角落?”
门口的木门吱呀响起,外婆推开门,站住在门槛前,枯木般的手高高举起,手掌向里挥了挥,努着嘴说“吃饭喽,妹子。”看着曾经相识的动作与熟悉的面孔,回忆便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勾起。与从前的许多瞬间,呼应着,重叠着。
在鞭炮声中,院子里摆着五六张大桌喝酒,侃大山的声音从这头传到那头。外婆也是这样站在门槛前高举着手臂向我挥了挥,眉眼间尽是笑意。努着嘴道:“妹子,吃芒芒”。那再小一点呢,我在心中问自己,记忆便向我摊开来。在某个夏日的午间,外婆也便是如此笑着笑我,依然高举着手,努着嘴说:“星竹,吃饭了噻。”另一手端着盘子,里面便是一片片红润带水的西瓜。
我抬头看着这间老屋,屋宇如鱼,匍匐在水面上,吐出那些曾经的日子,吐出生老病死与我们一个个共同度过的四季。而门口,外婆依然带着笑望着我。我仍会握住着他满是皱纹的手,谱熟的说“好”,与从前的每个瞬间没什么不同,这房子将岁月藏去,将时光藏去,藏去了乌发与稚音,但一颦一笑间,我们又从未改变,因为我们都不曾遗忘。
晚风中摇曳的竹叶,经过了黄灰瓦屋的尘梦,经过了岁岁与年年,风尘朴朴的心便被洗涤的一干二净。“所有的大人都曾经是小孩,”他们把自己的纯真,童趣,奇思妙想藏在了某外,然后等着一个人叩开门,告诉他们岁月并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孩子气依然合理,爱也依旧藏在行为中,猴面包树的幼苗便被连根被拔起,“时时勤拂拭,勿使染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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